“台湾印象”与台湾意识流
津轻海峡 | 2024.06.19
当今,短视频声扫中国和世界,认真写文、讨论尤其是政治问题、战争与和平,这样看上去、听上去显得有些犯傻。
此时此刻,【观察自己】甘冒犯傻之讥,认真写出“台湾印象”这样的长文而且图文并茂,这种勇往直前、知其不可为而为之的举动(英语世界的说法就是a heroic act)令人敬佩,令我敬佩。因此,我决定写出以下这篇认真的批评文,算是我的敬佩表达。
夸赞与问题
在罗列对“台湾印象”的批评之前,我要先来一番夸赞。
在我看来,“台湾印象”一文的后记部分很有趣,很值得玩味,因为它似乎很富有戏剧性地展现了而且也是批评了广泛流行于中国社会民间的那种武统台湾、留岛不留人的思维和言论。该后记似乎宣示了作者的人道主义/人本主义的价值关怀。
然而,由于种种可说与不可说的原因,作者不敢或不能解释/说明以留岛不留人的思维看待台湾的思路和言说何以长期在中国广泛流行,甚至许多连基本生计都没有着落的社会底层民众说起留岛不留人也可以立刻忘记了自己的穷困潦倒,立即就好像打了鸡血,变得俨然成了一大国之君,可以纵横捭阖随意安排千百万人的生与死?
我相信作者不属于这种好像是打了鸡血的中国人。
但这里的问题是,在缺乏基本的表达自由的当今中国,一个人甚至在中国当局控制之外的网络言论平台上发表意见也可能会被中国/中共当局顶上或治罪。作者文章谈论台湾问题这个被党国视为敏感的话题,其言说所面临的风险是不言自明的,因此读者就不得不猜测其言说是否是直抒胸臆,言不由衷,委曲求全,糊里糊涂,还是假装糊涂,实为讽刺,或在不知不觉中讽刺了自己。
在我看来,“台湾印象”一文中这种令读者费猜详且难以判断、因而难以认真对待的言论可谓比比皆是。因此,读者必须承认,作者的发言环境使他的公信力大为受损,使人难以确定他究竟是在主动为党国做宣传,或不得不为党国做宣传,还是他本人学问或表达能力不济,鹦鹉学舌做了宣传自己还没有意识,或者他是在有意地玩行为艺术,向外界展示中国的党国言说/宣传是多么地颠三倒四,毫无章法,毫无逻辑,只有自大,骄横,野蛮。
以上所言可以算作开场白。以下我要采用文学解读的方式引用“台湾印象”的原文,列举一些实例来支持以上开场白所提出的观点。
需要说明的是,“台湾印象”一文在我看来问题太多,漏洞太多,以下的举例只能是挑三拣四,丢三落四。但我希望我挑选的例子是容易说明问题的、而且说起来读者也更有可能觉得好玩的。
公信力的赤字
2024年1月14日,是台湾地区领导人大选的第二天,是我离开这里的前一天,…
但凡稍微熟悉当今中国党国言论/舆论生态的人都知道,中国社交媒体微信跟中国所有的社交媒体一样受到中国党国宣传部门的严密管控,敏感的话题要么不得见天日(发表出来即被秒删),要么必须按照党国的曲调起舞,必须追随党国宣传部门严格规定的步法和说法,胆敢越过雷池半步或半寸者,便会立即受到至少是删帖/禁言的惩罚。
于是乎,作者所写出“2024年1月14日,是台湾地区领导人大选的第二天…”,这种表达方式就让读者就不得不猜详,作者采用这种刻意矮化台湾的说法究竟是出于作者人在矮檐下不得不低头、不得不遵循中国共产党宣传部的指令(否则会被立即封口禁言),还是作者认同中宣部的说法?
假如说,作者在党国统治的中国国内发表“台湾印象”时不得不使用中共党国矮化台湾的措辞,以免招致被封杀的厄运,那么,作者明知在中国境外的马特市(Matters Town)这样的言论平台台湾读者众多,发表时为什么不做出必要的措辞修改呢?是因为作者粗心大意?还是作者认为台湾读者或台湾不值得尊重,因此不必修改矮化台湾的措辞?
或者,作者并不知道所谓的“台湾地区领导人大选”是一种矮化台湾的措辞?或者,作者认为台湾自古以来就属于中国,现在也属于中国,中华民国在台湾是子虚乌有的存在,因此说“台湾地区”并无不妥?
或者,是作者仍是担心,他在不受中共党国控制的言论平台马特市发表涉台言论也要受党国严密监控并有可能不小心贾祸,因此只能选择继续使用党国矮化台湾的标准说法以图为自己提供保险?
一篇本意是认真谈台湾问题的文章能让读者不禁产生这么多的疑问,这种局面显然使作者缺乏起码的公信力。
当然、这种公信力的缺乏大概不能全归咎于作者,而要归咎于随时可以任意管控作者言论、随时可以以言论惩罚作者的中共党国。但说到这里,作者也可以说,他并非党国或任何人的传声筒,他言论是自由的或相当自由的,他完全可以表达他的真实思想。
即使他这么说,自由世界的读者仍是要难免为他担心。在强调必须跟党中央时刻保持一致的中国党国,作者只能在言论上、措辞上跟党国保持高度一致,否则会受到惩罚。而一般的读者都是心善的(至少是在公开的场合为了面子要摆出心善的姿态),不希望看到他因谈台湾问题而受到政治、经济甚至是刑事的惩处。
但与此同时,读者对他的言说也只能姑妄听之,只能看着玩,不能当真。
自我观察的欠缺
台湾的多处地方很像大陆的县城或10年之前的城市,比如在火车站的墙边会有大量的流浪汉仅靠两块被子度日。一位台湾老师与我们闲聊时曾提过这点与大陆的差距,虽然我补充说这也部分因为“清理低端人口”,但也不得不承认看到那么多流浪汉还是有点惊讶的,正巧前段时间美国流浪的金牌讲师很火,这下台美的亲缘性又更近一步了。
这是一段很好玩、特别好玩的文字。
假如说,以“岛内”或“台湾地区”之类的矮化词语称呼台湾大有可能是因为作者因为担心不这样便会在中国招致无妄之灾,那么,写出上面的这段文字时,作者的话题、行文和措辞选择(以及所搭配的图片)显然是没有这样的担心的,因而是真实地表达了作者的思想和见识的。
但非常不幸的是,作者在这里所展示的思想显然是浅陋的,见识是浅薄的,轻浮的,而且是与党国以愚民为宗旨的宣传和教育保持高度一致的。中共党国多年来几乎天天宣传说,全世界只有在伟大的党领导下的中国人民才有真正的幸福(甚至被偷工减料的楼房砸死了也是幸福),其他国家(如美国和台湾)的人民生活大都在水深火热之中,既可怜又可笑。
说到其他国家,我真不想在这里或任何地方贩卖盛行于当今中国的凡尔赛文学,不想炫耀我周游各国的游历。但我要说我碰巧去过美国、英国、法国、意大利、日本(还没去过台湾),在那些国家都见过街头无家可归的人。而且,据我所知,那些国家有很多人由此强烈批评乃至谴责其国家的社会保障制度,那些国家也有很多公益组织帮助无家可归的人。(这样的组织在台湾恐怕也不少,而且,我看到了在马特市上也有这样的台湾人在兜售帮助无家可归者的经验。)
是的,那些国家的批评者确实有资格、有道理对自己的国家及其政府发出大声的批评和强烈的谴责。但作者对台湾和美国的无家可归现象明显的谐谑嘲笑在我看来则显得有些特别傻。
用中国网民喜欢说的话说就是,像是早被阉掉的太监动辄十分开心地嘲笑人家房事能力不佳,阳痿不举。
或许,作者没听到中国网民的这种说法?或许,作者不明白这样的道理?
或许,作者真是不知道中国要是有人胆敢露宿北京街头,很可能只要刚刚蹲下还没能躺平被棒喝或棒打并被立即清除?不知道严冬寒夜有些在北京大桥下露宿的无家可归者在幸运地得到志愿者送的御寒被子之后,被子会被当局雇用的人夺走?
或许,作者认为在中国被从城市清除的无家可归者由此得到了妥善的照顾?或许,作者相信中国不存在穷人,不存在无家可归者?或许,作者认为中国的无家可归者都是可恶的、该死的寄生虫?
或许,作者相信中国确实比其他国家都更好地、近乎完美地解决了无家可归者的问题?或许,作者不知道在党国控制一切的中国,援助无家可归者的公益组织会被消灭,即使是给无家可归者提供临时/暂时的住宿也会被迅即勒令停止运作?
人们不能不承认,中国在消灭无家可归和乞讨现象方面成绩斐然,成就惊人。在1950年代末、1960年代初中国出现党国制造的人为大饥荒之际,有几千万人饿死,但中国大城市乃至县城里没有出现多少乞讨要饭的人。我好奇,作者会为这样的党国超强执行力欢呼喝彩吗?会大声谴责吗?会腹诽吗?
或许,作者从未听说过那场人类历史上规模空前的人造大饥荒?或许,他认为那场所谓的人造大饥荒是国内外敌对势力为了攻击党国(中国官方的说法是“我党我国”)而编造的无耻谎言或恶意夸大?
还别说,我还真是遇到过很多中国年轻人完全不知道中国曾经有过那样的一场人造大饥荒,但他们都知道并确信中国共产党领导的八路军和新四军是抗日战争的主力。
我也好奇,在中国出生长大、并且到台湾留学好一段时间的作者怎么会这么缺乏起码的历史感、现实感、观察力?
批评与宣传,认真与笑话
行文至此,我仰天叹息了3分45秒,不知是该谴责中国的教育,还是该谴责台湾的教育。
作者在上面一段文字中闪烁其辞地提到了“清理低端人口”,这也让我好奇。
他是要赞美还是要谴责如此清理呢?或者,他认为从中国大城市或小城市中清理掉“低端人口”是城市建设进步所必须的?做鸡蛋饼就必然要有鸡蛋被打破?
我也好奇他如何看“低端人口”这种说法,如何思考在宣扬“以民为本”、“为人民服务”的伟大的中国,怎么会出现“低端人口”的问题或“低端人口”的官方说法?
或许,他认为“低端人口”确实是社会渣滓,理应清理或消灭?或许,他认为“低端人口”是一个被国内外敌对势力恶意利用的党国宣传或文件起草措辞失误?
太多太多的问题作者都是闪烁其词一带而过,令人不能不悬念丛生,疑窦四起。
作者当然可以说,因为篇幅的原因太多的问题他不能详细说。即使我可以接受他这种说法,我还是要忍不住说一句:既然如此,你又何必抛出那些你无能或无意说清的问题,徒然给你自己也给读者添乱,或让读者觉得你行文混乱、毫无章法呢?
坦白地,我对“台湾印象”一文的最大不满就是其作者似乎什么都懂,什么都能说,但却说什么都不能或不肯说个大致清楚,与此同时又摆出高瞻远瞩的姿态,话语似乎犀利无比,鞭辟入里,入木三分。这是我多年来在太多的场合看到的太多的中国学生的通病。
这里需要补充说明一点,这就是,我不认为只要自国有问题,就不能批评他国的问题。例如,美国的无家可归者权益团体强烈批评美国的联邦和地方政府应对无家可归问题的政策,也完全可以批评中国的相关政策。作者是否意识到这里的一个严峻的道理或事实,这就是,中国党国不许中国人批评党国,却鼓励鼓励中国人批评乃至嘲笑他国,如此这般的嘲笑必定是可笑的、货真价实的、如假包换的党国宣传?
这种宣传甚至形成了一个广为流传的国际笑话。话说苏联时代,驻苏联的西方记者抱怨苏联没有言论自由,而他们在自己的国家可以自由地批评其总统,但在苏联批评其政府领导人则被认为是严重罪行,要受到严厉惩罚。苏联外交部给这些不知好歹的西方记者一个有力的、无可辩驳的反驳是:苏联当然有毫不亚于你们西方国家的言论自由,看,我们苏联人也可以自由地批评你们国家的总统!
我不清楚作者是否知道上述笑话,不清楚他对他所发表的一面之词实际上等同于为党国做宣传的局面/效果/实效有什么观察、省察、自省、反省。
弱者活该被消灭?
我逐渐意识到实际上台湾所进行的民族国家(台独)叙事是很成功的,真的有人会把这个地区的所谓国家象征当回事,将自己有限的生命投入到无限的为这个政治共同体而奋斗的过程中去,并要求冠以其名号与尊严。但是民族国家作为一个现代才建立起的东西,它的实在性是需要很多东西来支撑的,我所惊讶的点在于我不觉得台湾有这些东西,民族也好、历史文化也好、政治经济军事实力也好,都支持不了独立一说,真正能够被所谓民族解放所涵盖的,难道不是那少得可怜的原住民?
“台湾印象”一文显示,逻辑清晰、表达清晰不是其作者的特长。而且,作者给人的一个强烈的印象是,他的表达乱七八糟,常常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倒霉的读者认真读他写出的东西只能是从他乱七八糟的词句中替他择出一些或许可以理解的条理或道理。
上面所摘引的一段文字可谓乱七八糟表达的典型。因此,我不得不替作者和读者理出一些我认为是可以理解的、也是相对清楚的条理/道理,其中包括,在这个世界上弱肉强食是天经地义,弱者试图争取或保有自己的尊严是可笑又可怜的自不量力和痴心梦想,是徒然自寻烦恼,自找倒霉,自招祸患;此外,作者是同情台湾原住民的。
但就在我自以为聪明绝顶理解了作者并为此沾沾自喜之际,我却立即又陷入了言说难以自圆其说的悲惨境地——既然作者同情作为弱者的台湾原住民,作者为什么又不同情作为弱者的台湾呢?
而且,作者既然认为弱肉强食有理,弱者被消灭活该,他又何必在其文的后记中讽刺厦门那位出租车司机眉飞色舞地说对台湾就是要留岛不留人呢?
我虽然是个严以律己到近乎苛刻的人,但我也不想冒领不是我犯的错误或过错。因此,在这里我只能说,我陷入困境的主要责任不在我,而在“台湾印象”的作者;是作者行文不讲逻辑显然早已习惯成自然,而且无比自如和顺畅,犹如行云流水,我试图从逻辑上理解他只能是被带进沟里,是自讨没趣(自讨没趣这一点确实是只能怨我自己,怨不得“台湾印象”的作者)。
又,既然作者提到了台湾“可怜的原住民”,我就又要忍不住猜想,以作者谈台湾的表现,假如一旦话题转向新疆的原住民维吾尔人,转向西藏的原住民图博特人/西藏人,他对原住民的同情就会立即消失得无影无踪。他或者是玩世不恭,或者是不敢表达对维吾尔人或他图博特人的同情,或者他根本就不认为维吾尔人或西藏人有什么好同情或好可怜的,维吾尔人或西藏人更谈不上受到压迫乃至经受有计划的文化乃至种族灭绝。
当然,我也要忍不住猜想(而且我相信我的猜想是完全可以理解的人之常情,绝非刁钻古怪的恶意猜想或狗眼看人低),他说台湾原住民可怜也大有可能是说着玩,或者是为了他自己的言说行文方便而把台湾原住民拿来一次性使用,用过就扔。
“台湾印象”一文作者的行文给读者留下的这种轻薄和轻浮的印象可谓一种致命伤。但也很有可能的是,我认为是轻薄和轻浮的言说,作者认为是犀利和深刻。
总而言之,“台湾印象”的行文给读者制造的悬念和谜语太多了。
在中国上小学的时候,我的语文老师告诉我,写作文毫无道理地、不必要地给读者制造悬念和谜语是不对的,不好的。显然,也是在中国从小学上到大学的作者大概一直没有像我一样遇到过一位认真负责、勤恳教学的语文老师。这真是万分不幸。
何为深刻?
“台湾印象”包含诸多我认为是很有趣的说法或想法,其中特别有趣的大概是台湾年轻人“快乐但缺乏深刻”之说。
但作者所谓的“深刻”究竟是指什么呢?深刻究竟跟谁比呢?我猜想大概是作者是要把台湾年轻人跟中国年轻人比吧。或者说,他肯定不是跟法国、德国、英国、或埃塞俄比亚、泰国或约旦的年轻人比吧(且不说这样的大而化之的比较是否有意义)
说起来先前我在各种场合也遇到过一些台湾年轻人,并没有得出台湾年轻人快乐但缺乏深刻的印象。相反,我遇到了太多的台湾年轻人思想敏锐,知识丰富,口才迅捷,修养优良,绝非全盘接受中国的党国教育又缺乏反思、不知思想自由或自由为何物、无知无畏甚至无耻的中国年轻人可以对付得了的。莫非我是遇到的是来自另一个台湾的年轻人?
需要补充说明的是,我在这里并非是要说我认为中国的年轻人都是、或多是无知无畏甚至无耻,或台湾年轻人个个都是好样的,或台湾年轻人整体素质就是比中国年轻人高强得多,或台湾不存在无知无畏又无耻的年轻人。我当然知道,无知无畏又无耻属于一种普遍存在的人类状态,古今中外概莫能外。
在这里我想说的是,在公开的正式场合,国际场合,我还真是从来没大见过台湾的外交官或留学生骄傲地展示自己的无知无畏又无耻,但中国的外交官或留学生如此展示的例子则太多。或许,我是少见多怪,太幸运或太不幸?或者,是台湾太小,因此台湾外交官和留学生没有资格在公开场合骄傲地展示自己的无知无畏又无耻因此就选择藏拙了?
台湾年轻人“快乐但缺乏深刻”之说,也让我不禁想起已故的中国作家王小波。在中共伟大领袖毛泽东(“毛主席”)发动的力图摧毁文化的“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中长大的王小波写道,他那时有一个熟悉的同辈人,留着伟人头(留着毛泽东的大背头发型),别无一技之长,整天足不出户,蓬头垢面,一身破睡衣,紧皱着眉头,手拿一支红笔面对世界地图,夜以继日地思考世界革命的大战略问题。
我好奇作者是否认为这样的年轻人可以说比“台湾的年轻人”深刻?(我要承认,我在这里把王小波扯进来纯粹是为了开玩笑,同时也是为了向台湾的朋友认真显示,中国不缺乏富有自省能力、思想很深刻但表达又很幽默的年轻人。)
冷战思维与言语道断
我在政大听了一个学生社团办的活动,主题是言论自由相关的,也是让我吃惊的。虽然要聊言论自由,整个讲座大部分内容在我看来却是反言论自由的,主讲人在宣传如何与对岸打信息战,如何警惕对岸的渗透,完完全全是一套冷战思维。
我不想显得无礼和粗鲁,但作者的这种话让我简直要精神崩溃。我实在是不知道作者到底是超级天真,天真到令人难以置信或令人发指,还是绝对盲目或耳聋,以至于一直看不到也听不到最基本的事实,我因此要对他寄予万分的同情。或许,他这只是在跟读者、跟党国玩行为艺术,在采用中国网民所常说的“高级黑”的手法讽刺中共党国,是我津轻海峡傻里巴叽,看不出他的艺术?
台湾政大学生社团主讲人在宣传如何与对岸打信息战,完完全全是一套冷战思维,这种说法让我感到作为中国人的作者显然是在装外宾,而且是一个对中国的基本情况无知得惊人的外宾。
众所周知,中国的党国对中国人平日言说的选词造句都有严格规定,以至于作者发表谈论台湾总统大选的文章也只能用“台湾地区领导人大选”这种来自党国规定的扭曲和蹩脚得不行的造句。这种造句的明显的弦外之音是——台湾问题是中国的内政,武力攻打和夺取台湾是中国的家事,充其量是关门打狗,他人他国无权干涉。
党国持续强力推销和强加的这种言说应不应当算是信息战呢?是不是心理/认知战呢?是不是渗透呢?是不是冷战思维而且是持之以恒、以国家的强力推销和强加的一整套冷战思维呢?作者难道不知道中国党国有一个操控和号令全国媒体和舆论的部门叫中宣部嘛?
顺便说一句,在中国民间乃至官方间广泛流行的对台政策应当留岛不留人的思维又是哪里来的呢?是中国人与生俱来的?是来自台湾?美国?日本?新加坡?布基纳法索?法国?俄罗斯?
对许多人用脚丫子都可以想到的这类问题,作者显然都一概没想到。或者,他想到了也一概不愿说,或不敢说。
种种迹象显示,“台湾印象”一文只有娱乐价值。或许,还对研究中国教育、政治以及党国宣传成效的专家有一定的研究价值。该文所展示的观念、理念、逻辑、价值观、以及该文的行文确实都太成问题。细细分析起来可以让研究者和分析家对中国党国和党国的宣传和教育对中国年轻人的言行和思想的影响/塑造得出诸多的洞见。
但“台湾印象”一文还有另外的可爱的一面,这就是,无论它怎样成问题,小心翼翼绝对不说可能惹党国生气的话是它始终如一的特色。
从这个意义上说,作者或许是党国教育出来的好学生,好青年,能自觉地把自己的一言一行严格控制在党国圈定的雷池之内。就这一点而言,我要斗胆猜想以“观察自己”为昵称的作者对自己是非常缺乏观察的。或者,他是一直观察得非常精细精准,所以才能如此身段自如地钻跳党国设置的一个个言论表达的呼啦圈。
又,作者也给我一个强烈的印象,这就是,他在其学生生涯中(包括在台湾留学期间)从来没有遇到过真正的严肃批评。
或者,他在其一生中对严肃的批评始终具有绝对的免疫力,真正做到了金刚不坏,刀枪不入,油盐不进,充耳不闻。
这不能不说是一种了不起的定力,能力,才能。我不能确定这种能力/才能是他与生俱来的还是后天教育的结果。
毫无疑问,拥有这种才分既是“台湾印象”一文作者的大幸运,也是他的大不幸。
当然,“台湾印象”的作者也大有可能是在跟自由世界的读者表演行为艺术,其目的是讽刺中国的党国教育和党国意识形态宣传。
从这个意义上说,其实是本文作者津轻海峡一直在咸吃萝卜淡操心,瞎操心,夸夸其谈,滔滔不绝,语无伦次,始终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